无声者的呐喊:《众物腾怨》中的被遗忘者如何重获话语权

在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典籍中,《众物腾怨》是一篇奇特而深刻的文本。它不像《论语》那样直接阐述人伦道德,也不似《庄子》那般飘逸超脱,而是通过"众物"——即自然界万物——的集体抱怨,展现了一个被主流历史叙事长期忽视的维度:非人类存在物的痛苦与诉求。当我们今天重新审视这篇古老文献,会发现它不仅是对古代生态智慧的记录,更是一种话语权争夺的隐喻性表达——那些在人类中心主义叙事中被消音的存在,如何通过"腾怨"这一行为重新获得表达的权利。
《众物腾怨》中描绘的场景极具戏剧性:山川、草木、鸟兽、虫鱼等自然万物不再沉默忍受人类的掠夺,而是集体发出 *** 之声。"众物"作为一个整体概念的出现,本身就构成对个体主义思维的解构。在人类历史书写中,自然通常被分割为可利用的"资源"或被征服的"对象",其整体性与主体性被系统性地否认。而《众物腾怨》将这些分散的元素重新聚合,赋予它们共同的"怨"——一种被伤害后的情感反应。这种情感表达打破了自然无意识的迷思,重构了人与自然的情感联结。
从话语权视角看,"腾怨"这一行为具有革命性意义。法国思想家福柯曾揭示,话语权的争夺本质上是生存空间的争夺。在人类文明进程中,自然万物被剥夺了"言说"的权利,成为被表述的客体。《众物腾怨》却反转了这一权力关系——当被压迫者集体发声时,压迫者的合法性就开始动摇。文本中万物不再被动接受命运,而是通过表达痛苦来质疑现有秩序,这种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的行使。当代生态批评家蒂莫西·莫顿提出的"黑暗生态学"概念,强调所有存在物的相互关联性,与《众物腾怨》中万物共同 *** 的图景不谋而合。
《众物腾怨》的深刻之处在于,它不仅记录了自然的"怨",更揭示了这种"怨"产生的制度性原因——人类中心主义的认知暴力。中国古代"天人合一"思想表面上看强调和谐,但在实践层面,人往往自视为"天地之心",将自然工具化。这种暴力不是物理性的,而是认识论上的:通过将自然定义为无意识、无情感的客体,人类为自己的剥削行为提供了合法性基础。《众物腾怨》撕破了这层认知面纱,展现出自然作为有感知、能反应的主体性存在。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对"技术框架"的批判与此呼应,他认为现代技术将自然简化为"常备储存",剥夺了其本真存在的方式。
在当代生态危机日益严峻的背景下,《众物腾怨》提供的不仅是思想资源,更是一种表达范式。今天,冰川融化、物种灭绝、森林消失等生态灾难,何尝不是现代版的"众物腾怨"?只不过,这些"怨"不再以拟人化的语言表达,而是通过生态系统的崩溃来彰显。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·阿特伍德在其小说《使女的故事》续作《证言》中写道:"沉默之下是蓄势待发的呐喊。"自然的沉默从来只是表象,其下涌动的是被压抑的万千声音。当代生态文学和艺术的一个重要使命,就是成为传递这些无声呐喊的媒介。
重读《众物腾怨》,我们可以获得重建生态伦理的启示。首先,必须承认自然存在物的主体性和表达权,这涉及认知层面的根本转变。其次,需要建立倾听"他者"痛苦的伦理能力,正如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者卡罗尔·亚当斯所言,真正的伦理始于对苦难的感知。最后,要将这种感知转化为制度性保护,确保所有生命形式的基本利益得到尊重。这种生态伦理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,而是对生命间本质关联的觉悟。
在人类世时代,当我们的活动已经深刻改变地球生态系统时,《众物腾怨》的警示意义愈发凸显。那些被我们视为背景的自然元素,其实一直在通过各种形式"言说"——气候异常是地球的发烧,物种锐减是生态网的撕裂,污染是自然机体的中毒反应。问题不在于自然是否在表达,而在于人类是否愿意倾听。法国哲学家拉图尔提出的"行动者 *** 理论"认为,人类与非人类行动者共同构成复杂的关系 *** ,任何一方的忽视都会导致系统失衡。
《众物腾怨》最终指向的是一种更为谦卑的存在姿态。当人类学会倾听那些长期被压抑的声音,当我们将自然从"它"重新视为"你",一种新的共生伦理才可能建立。这不是回归原始主义的怀旧,而是面向未来的必要进化。在生态危机日益严峻的今天,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理解:众物的"怨"不是对人类的控诉,而是对重新联结的呼唤;不是斗争的宣言,而是和解的邀约。唯有当人类真正学会倾听这些声音,我们才能找到与地球共同繁荣的路径。